接下来的几天,蒋小森都是惴惴不安。
她没有再去过教职工楼,甚至连去何老师的办公室都不敢,上课也低着头,唯恐与老师的眼神对上。
医学院专业课都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以往她上下课偶尔也会遇到何叙,他们大四的实验室就在他们隔壁,好几次看着他穿着白大褂板着脸微仰着头看着手中镊子上夹的口腔黏膜或龋齿模板,她还在心里笑他用那种看情人的眼神让人胆战心惊。
但这几天,她都没有遇见他。
好几个夜晚,她都梦见了何叙,他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小腿,低着头,像在哭,又像是沉睡。
醒来后背冷汗津津,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
她的情绪低落了许多天。
直到有天下课,何老师叫住了她,磨蹭着走到讲台,却见何老师甩给她一本杂志和一个信封:“论文发表了,改得挺好的!
下次要努力!”
他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是笨了一点,但勤能补拙嘛!”
蒋小森哭笑不得,翻着杂志却发现那不是自己写的论文。
虽然题目是一样的,观点立意都是一样,但又百分之六十的部分是经过修改修饰,她也不好意思问何老师,拿了杂志和信封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隐约还听到班里几个女声在小声地议论,说她不要脸。
蒋小森忍住了破骂回去的冲动,回到宿舍拆了信封又被吓了一跳,因为里面放了八张红头。
她踟蹰了许久,还是决定给何叙打个电话。
没有他的手机号码,只能打座机,边拨号边在想,要是接电话的人是老师或者师母还听出她的声音怎么办,好在,接电话的人是何叙。
他“喂”了一声,电话里的声音也是冷冷清清。
“是我,我是蒋小森。”
她说完,电话那边也没有反应,却也没挂断,她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是你帮我修改了论文吗?
谢谢你,今天老师告诉我论文发表了,我才知道……那天……那天对你发脾气对不起,我请你吃饭。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道歉和道歉……”她支支吾吾了许久,早准备好对方拒绝,却听到何叙平静的“知道了,什么时候”,忙急匆匆地报上地址和时间。
吃饭是约在学校附近的中餐馆,蒋小森和陈树去吃过几次,物廉价美,最重要是干净。
蒋小森第一次和何叙吃饭,她知道他不喜欢吃鱼,却还是点了个鱼汤:“这里的鱼汤真的好喝,不腥,对身体好。”
她在他的冷脸下,咬咬牙还是解释了一遍,好在他没说什么,也喝完她盛的汤。
两人一直安静地吃饭,没有说话,期间蒋小森喝汤不小心撒了,他还给递了纸巾。
她是有话要问的,但一时间却忘记自己要问什么,只能跟着他一起沉默,直到晚餐进行得七七八八,他才打破沉默:“蒋小森,你到底要说什么?”
“什么?”
“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啊……没有呀!”
她心虚。
“没有?
好,那我先说。”
他的眼睛很大,瞳孔是湿润的褐色,蒋小森瞧见了自己局促不安的影子。
他问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偷偷跟着我,收拾书房,帮我摘抄笔记,往我桌子放牛奶,都是你做的吧?
你有什么目的!”
他盯着她,眼中那抹洞悉一切的光芒让她突然有些慌乱,好在,陈树拯救了她。
他和朋友一起来吃饭,看到蒋小森,笑嘻嘻地搭上她的肩膀。
买完单离开的时候,蒋小森听见何叙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蒋小森,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始有终。”
他笔直地站在那儿,像一颗挺拔的松,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些难过,却被陈树拉走。